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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9神明的真容(1 / 1)

1

诱荷的心灵鸡汤正如前桥设想那般毫无作用,战火还在黄原府城炸响,玉龙也持续陷入胶着,西边的战况裹挟着令人在意的流言,传得沸沸扬扬——

据说入侵的敌军士兵被邪术驱使,死尸不倒,枯骨生肉,从八百云关浩浩荡荡南下的,是一支活死人军队。

活死人?

捕风捉影的传闻中,骤然出现一条熟悉的描述,让前桥想起兴国那些奉阴婆祭司,不由得看向严珂,对方投来的目光里也是同样的警惕。

“什么是‘活死人’?”

“据说即使被斩了头,都会爬起继续冲锋,那些家伙根本不是人,简直是妖怪!”

负责打探消息的人只是如实叙述风闻,却让大部分在场者斥为荒诞,一军官忍无可忍,离席骂道:“军情紧急,岂容你信口胡言?想用这等荒诞不经之谈,蒙骗储君和严帅吗?”

那人百口莫辩,唯有对着前桥和严珂叩头不迭。

“属下所言句句属实,都是属下的姊妹从逃难的黄原人口中听来的,不敢欺骗!”

严珂沉默着,既没有训斥,也没有对流言盖棺定论,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前桥,那眼神像是在说,八百云关被一日攻破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,可这解释又带来更深的忧虑。

“殿下,若真是这样,恐怕黄原府也危在旦夕了。兴国从哪收罗来这么多祭司?”

这个问题只有询问当事人,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。

好在前桥来北境时为防万一,携了陆阳同往,又因厌烦他以古怪的样子咕哝,将他和各种杂物一起摆在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,如今为打听活死人军队的消息,终于把陆阳挖了出来。

她看着盒子中扭曲绵软的条状物,即将遗忘的视觉冲击再次回归,霎时佩服起乐仪的心理素质——她是怎么忍住恶心和这群东西做伴一路,还能涌现出“共享活屌”的脑洞来的?

“陆阳,兴国祭司有多少人?能组成一支军队吗?”她忍着恶心问道。

“您当祭司多么常见?那是高阶修行才有的缘果,举国上下,也不过一百来人。”

重见天日的陆阳还带着憋屈的愤懑,回答的态度也有些恶劣,前桥耐着性子又问:“按照你对自己身体状况的了解,祭司有没有可能凑成一只无往不利的军队,不知疼痛也不会死亡地对敌国发起冲锋?”

陆阳听后,嗤之以马眼儿:“我就瞧不来您这副目空一切的样子,仿佛天下都要围着你们贵族的需求转。

“信仰是高于国别的东西,你看到不灭的身体,就只想着驯化为士兵为国牟利,真是粗鄙。兴国从来不会将我们看成战争工具,也不会留下某个器官供人消遣,他们向来尊重我们的信仰和人格独立,这和荆国脑袋根本讲不通。”

“我是什么脑袋有关系吗?动不动就‘荆国脑袋、荆国脑袋’的,还人格独立?”前桥也嗤之以鼻,“你觉得自己仍是尊贵的祭司呢?我看无论是你的神还是你的王,都不会顾念什么独立人格。把祭司派上战场,用不死之身磨钝利刃,可比牺牲战奴有用多了,能用你们打仗,何乐而不为?”

陆阳冷冷道:“你可以侮辱我的灵魂,残害我的身体,却不能污蔑我的信仰……”

去你的狗屁信仰!前桥将盒子一扣,随手把陆阳丢回杂物之中。

虽然陆阳不肯承认,但祭司大军存在的可能性仍旧很高。如果兴国境内只有一百来人拥有不死之身,那么西梧呢?兴人信仰的激进奉神本就是西梧文化入侵的产物,如果他们练就了数倍于兴国的不死之士,把兴国视为国宝的祭司通通派上战场,怎么就不可能了?

割掉身体,只留下一根阳物都能存活,在谁眼中不是耐久度增倍的杀伤性武器?这时还寄托于君王或神明的人道主义,才是幼稚。

她不像陆阳身在局中,一叶障目,可看得清醒也带给她更多担忧——如果面对的敌军真是拥有不死之身的奉神信徒,黄原的破局之法将在何处呢?

来不及担忧千里之外的黄原,面前的困境就步步紧逼,丝毫不留喘息之机。严珂接到急报,称前线告急,她连忙亲自驰援,不久后便鸣金收兵,表情凝重地赶来见前桥。

“的确像我们担忧的那样,敌军只有两千,却都是奉神祭司那种杀不死的士兵,将士们如何拼杀都无法杀尽。再战下去恐怕要被拖垮,臣已下令收兵,坚守不出,但军中妖言四起,有人心涣散之势。”严珂肃穆道,“殿下,情况怕是不妙啊。”

——

2

几乎所有士兵都亲眼见证敌人是如何英勇无畏、杀不死也打不退的,八百云关被破的消息令人忍不住遐想,是否类似的苦果也要轮到玉龙来吞,至少对于现在的战况而言,这猜想并非空穴来风。

荆军以守待攻,气势急转直下,前桥在军中巡视时,也有不少揣测飘入耳中。

“西部无佑,就是真嫄香火不继之祸,放在历朝历代,从来就没有人能攻破八百云关!如今只怕连圣乡都不保了。”

“谁让咱们圣上不言鬼神?唉,可若这世间当真没有妖邪,我们看到的杀不死的敌人,又是什么呢?”

前桥突然想起从南郡回京后,还有件事被她忘了,就是圣乡重修真嫄庙宇的事。但即使她没有忘,那个节骨眼也不是开口的良机。

当初皇姊用了十年移风易俗,明面上是消除先帝冗祠的积弊,将财富从神庙转移到国库,实际上是消除人们心中对“天命神授”的执念,让魏留仙的支持者孤木难支。她的确得到了想要的东西,可十年来思想阵营上的沉寂,也给了异端可乘之机,此时此刻,前桥在军中留意士兵们的想法,以为听到的会是“不怕对方有妖邪,我们有真嫄护佑”云云,然而不是,没有一个声音这样说。

就连像陆阳那般愚蠢地笃信神明之人,都寥寥无几。

“神明无佑”,她们将这句话挂在嘴边,并非否认真嫄存在,只是觉得真嫄不会再眷顾遗忘了神明的子民。这十年来,由偷偷祭祀,到省俭流程,再到仅在心中礼拜,“神明无佑”与“神明不存”的差别已经几不可见了。这变化在十年间沉默地上演着,仿佛无害,但当问题一夕爆发,才发现克服恐惧的坚定信念都已荡然无存。

信念的缺失是可怕的,民众或许有对圣上英明的信任,但那终究是对能力的评价,一旦不可抗力参与其中,对人力的信任竟然脆弱得不堪一击。

但好在,对方的态度有一种诡异的暧昧,荆国以守待攻后,兴梧叛军并未利用先机一鼓作气,而是派来一名使者,说要与荆国储君谈谈。

来使穿的是奉阴婆祭司的袍子,说的却是荆语,一开始她们以为这是老月豺派来的,可那人道:“我不代表国君,只代表神明,是我们的神想见荆国储君。”

——

3

“奉阴婆……想见我?”前桥的脑子里写满了困惑,“你确定是‘神’想见我?”

对方点头,前桥更加困惑了:“你们的‘神’,竟然可以见到面吗?”

这该不会是装神弄鬼吧?

按照常理而言,战前谈判是为表友善,点名见她也是出自尊重,可前桥因为这打破神人之分的邀约,莫名其妙地袪魅了。按说奉阴婆对标真嫄,都是民间信仰,应该存在于偶像和泥塑中的,怎么还能见上面?这样的神还算神吗?……有点跌份儿啊。

西部战火焦灼,北部又人心不齐,前桥没有拒绝的余地,也没有拒绝的心思——她对这个自称为神的家伙充满好奇,甚至盖过了未知的恐惧。

两方会面地点设在对垒的阵前,一个草草搭就的帐篷内,前桥与严珂、赵熙衡代表荆国的两方势力到场,旁边是负责防备万一的凝云堂人,兴梧方面的谈判人也是三个。

老月豺和一个梧国打扮的汉子一左一右站着,将一位身着黑袍、打扮古怪的人夹在中间。

说它古怪,是因它的罩袍很大,帽子遮挡了五官不说,还把四肢完全盖住,让它好像是飘着进门的。黑色罩袍下是瘦削的身材,从肩膀到下摆,几乎垂直着切到地上,完全没有弧度不说,也丝毫看不出传说中奉阴婆“慈祥老妇”的模样。

老月豺立在那,似乎也对这黑袍人有些畏惧,一向在阵前耀武扬威的他竟然不主动开口,反而是那黑袍人冷冰冰地向她招呼:“终于见面了,魏留仙。”

它说的仍是荆语。

“这是储君殿下,不可直呼名讳。还未请教你……”

严珂看上去也不信这人是什么神明,估计拿它当装神弄鬼的祭司,可那“奉神”不理会严珂,自顾自对前桥道:“从前一直想和你聊聊,谁知你对我太过警惕,不仅不见我,还杀了我不少信徒。”

前桥莫名其妙地看着它,问道:“你到底是谁?”

“奉神”道:“按照你们的说法,我就是‘奉阴婆’本尊。”

前桥仍怀疑着打量它,就连赵熙衡都不相信,扭着头想看它兜帽下的脸,未果后脱口而出:“得了吧,你是个男的吧?”

所谓的“奉神”并不搭理前桥以外的人。

“曾经我想让手下帮你,却一直被你拒绝,这样也好,有时不逼到绝地,就不知雪中送炭的可贵……我猜你们很为战事头疼吧?”

不待前桥回答,“奉神”的肩膀蓦然一抖,好像哪里的筋不对劲那般抽搐着,一名梧国士兵随即上前,举起武器,不由分说地向前桥袭来。

当面刺杀荆国储君?此举简直把严珂等人视为无物,在严珂抽出武器的同时,凝云堂人也纷纷闪出,将来者逼停。赵熙衡用未受伤的手挡在身前,对老月豺道:“不是说要谈吗?这是什么谈法?”他的话依旧被忽略,老月豺皱着眉头盯着梧国士兵,豺眼中似乎含着厌恶和畏惧。

那梧国士兵被剑尖顶着,仍在前进,严珂突然道:“妙令主小心幻术!此人会变换面目!”一旁的妙蔚听了她的提醒,几乎毫不犹豫将刀刃切进他的肩头,可那人叫也没叫,不知痛苦般向前走去,转眼来到赵熙衡面前。

“这人怎么回事?”

他的疑问仍旧无人回答,赵熙衡也不期望谁能开口了,他将梧国士兵推到妙蔚面前,看她手起刀落斩下头颅。然而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,断头的尸体仍旧向前爬着,切口处血如凝胶,覆盖着森森白骨,这诡异的场面让第一次见到之人倒吸冷气,赵熙衡惊道:“它是个什么东西!”

严珂想起当初在兴国的见闻,对妙蔚命令道:“斩它命根!”妙蔚愣了一愣,断头的尸体在地上爬着,目标被藏在身下,妙蔚试了几次,仍不得手,无头尸体浑身伤痕地依旧爬个不停,将凝固的血擦了满地。

在一片倒吸气中,始作俑者终于干巴巴地笑了:“倒也不用这么麻烦。”它的躯干在不该打弯的地方蓦然拧了一下,那具行尸走肉就如断线木偶般轰然倒地,一动不动了。

除了地上凌乱的血痕,仿佛方才的尸体爬行只是一场幻觉,众人沉默着平息过速的心跳,一起望向尸体发愣,消化方才看到的诡异。可接着那“奉神”突然抖肩,让尸体骤然诈起,将众人吓得几乎原地跳起,条件反射地抽出兵刃。

好似玩一场猫抓耗子的游戏,“奉神”身躯一拧,又让尸体躺下了。

“冲破八百云关的,就是一万名经我调教的士兵。”在众人直冒冷汗的惨白面色中,“奉神”泰然道,“黄原的守军,大亭、凤苑的援兵,都会死守黄原城,但无论多少人,在这一万攻势之下,铁城也即将告破,诸位拭目以待。”

一场战争似乎只是指尖的玩笑,“奉神”言语中的挑衅与漫不经心让前桥既胆寒又火大,如果这人真是神明,那当真是邪神无疑,它从头到脚,每一处都透着诡异。

“你想见我,就是为耀武扬威吗?”

“奉神”笑了:“当然不是,但未免遭你再次轻视,总得展示出实力。如果你觉得一个黄原不够,那就凤苑、大亭、荣阴、潭阳……我麾下死士不止一万,就看失去多少江山,能引起你的重视了。”

它把战争说得如此轻描淡写,让在北境摸爬滚打数月的前桥甚为光火,强忍着怒意道:“我现在来见你了,你的诉求是?”

“奉神”轻笑道:“不知储君殿下可有应敌之法吗?”

接着,它又命那无头尸体再次起立,周围人已经被折磨得神经脆弱,阿廖几乎咬着牙冲上前去,它却道:“别怕,这东西杀得了你们所有人,唯独杀不了你们的储君。”

前桥意识到它指的是什么,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,用那只戴了手环的掌挡在血肉模糊的尸体前,那东西立即被她弹开,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。

这是赵熙衡第一次目睹此景,他看看尸体,又看看前桥,被震惊得说不出话。

“奉神”叹道:“你有自保之法,只可惜单枪匹马杀不了黄原城外的一万军士啊。”

前桥仍旧不知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可验证了手环的功效仍在,自己也因此稍稍放心。北境这边只有她自保能力最差,有手环护身符在,至少不会轻易陷入危险境地……然而这护身符,竟是从面前这个阴恻恻的人处求来的。

“你如果真是奉阴婆,一定会懊悔吧,当初是你给了我这个手环。”

“我不懊悔,一个见面礼而已。”它话音刚落,就有一名士兵匆匆跑来,立在帐前,向内禀报道:“太子殿下,前线军报,黄原已破城了!”

荆国的传令兵也几乎同时跑了过来,立在门口不吭声了,所有荆人见状,心仿佛瞬间跌落谷底。老月豺的眼神陡然亮了,可看到“奉神”后,他欣喜的神色有所收敛,传令道:“守着黄原城,暂时不要继续进攻。”

士兵领命去了,“奉神”幽幽道:“好了,储君殿下,看来你得与我好好谈谈了。”

——

4

黄原的消息让前桥又气又急,在面前的人看来,那仿佛只是一场游戏。前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道:“你想谈什么?”

“国家间的争斗,并非我感兴趣的范畴,我也不是有意与殿下为难,只是应兴国太子之请,帮他一个小忙而已。但只要殿下同意和我谈笔交易,连退兵都是小事一桩。”

“奉神”开口说完,老月豺就怒视着它,却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说。这不是老月豺的行事风格,前桥默默想着,他一定有什么把柄留在“奉神”手里,才会这般畏惧。

“你要谈什么交易?”

“奉神”道:“我希望奉教可以进入荆国。当今圣上拒绝供奉真嫄已有十年,实乃明智之举,保佑国运的神明就不该是这般孱弱的模样。若荆国从此信奉我,建立神祠,增添祭司,我们就是一家人,荆国和兴国手心手背都是肉,没道理帮着一方,进攻另一方。”

原来是想通吃?皇姊连真嫄都不信,会信它这个邪神?前桥冷笑着瞥向老月豺:“退兵?他会同意?”

“我们说好的。我会帮他拿到太子之位,也会助他得到西梧支援,至于其他——我是神明,谁也左右不了。”

它说这话时透着一股子为所欲为的霸道,可市侩和邪恶之气,仍旧让前桥彻底失去了仅存的尊敬。如果这个样子都能称“神”,那死掉的兴国太子估计也能得道成仙。

它就是个邪教头子,竟然还妄图入主荆国国教?难道看准了皇姊对真嫄信仰的排斥,想见缝插针?可皇姊不信神,并非不信真嫄,而是只信自己,只信人力。如果坐在这里听这番话的是皇姊,一定会发出轻蔑的嘲笑吧。

“我大荆国君并不排斥外来信仰,也从未有过打压之举,奉教不在荆国通行,并非国家禁绝之故,而是教义本身与荆国民间信仰有悖,荆国北部有不少传教士,也从来没推广成功过,你们那一套在荆国水土不服。”

“奉神”无视了她话语中的讽刺,淡然道:“既然如此,让我的神像立在荆国,对你们也是百利无一害,至少当你答应我后,无论以后教义是否顺利传播,我都会退兵的。”

前桥摇头道:“我只是储君,不是国君,做不得这个主,你的条件我也接受不来。”

“先别急着拒绝,我还能帮你达成心愿。”

前桥不屑道:“哦?我有什么心愿?”

“回去。”

“奉神”望着前桥,吐出这两个字,让前桥愣在当场。

“我能帮你回去—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。”

——

5

“回哪去?”赵熙衡听着她们的对话,完全云里雾里,而且他如何也不肯承认面前的就是自己信奉的神明,抱着手臂不耐烦道,“能不能别装神弄鬼了?用这些鬼话糊弄谁呢?”

“去岁八月,你在敏都奉阴婆神庙向我祈愿荆国之行顺利,想在大婚前夕找时为荆国公主的魏留仙重拾旧情,拒绝荆国国君安排的联姻,转嫁入公主府为公卿。”

“奉神”冷冷地开口,说出的话竟让赵熙衡血脉逆流,双拳也不由得握紧。

“你和先太子多年筹谋,只看朝夕,你心中没底,想我赠你一物保佑顺利,若不成功,也要荆国公主心中放着旧情,也放着你。”

虽然早和前桥因此事不欢而散,可当着众人面前被揭底过去的阴谋,还是头一次。赵熙衡忿忿地瞪着面前“奉神”,荆国同僚的目光简直要把他灼焦,他铁青着脸道:“那些都过去了。”

“过不过去是你的事,总之手环就是那时我赠予你的。你的心愿达成了,二殿下,纵然没成为公卿,她也因此离不开你。你们如今站在一块,还觉得我是‘装神弄鬼’吗?”

赵熙衡被噎得说不出话,面色凝重道:“你旧事重提,就是想让我们心生嫌隙……”前桥不耐烦地将他打断:“行了,你闭上嘴吧。”

把柄一大堆的人,嫌隙还用得着“生”吗?光是把曾经做过的事原原本本复述一遍,赵熙衡就已经羞愧到恨不得速死当场了。

前桥琢磨着那句“回去”的意思,发现“奉神”正看着自己,于是对严珂等人道:“所有人先回避一下,我想单独和它谈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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